巨大而空荡的圆形阶梯会议厅很快就被议员们坐满了，大家落座后都忍不住和身侧的人低头窃窃，有些人还是在归途上才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米伽列拉敲了敲桌面，“诸位。”
她的声音刻意放大了，在会议厅里带出了细微的回荡之声。
议员们安静了下来。
皇帝大概是五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冷静而庄重地主持一场议会，以往的大部分时候，李温婉和加西亚会帮她处理好所有的事。
艾尔德听着耳畔妹妹的声音，轻轻勾了勾唇角。
议会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区区一项。
皇帝强烈谴责了元老院越权的行为，要求立刻将艾什.加西亚元帅转移到最高法院，这件事将由监察机构和元老院共同公开调查，不允许任何徇私的存在。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皇帝多年来和元老院的私仇已经被翻到了明面上，她想和元老院正面开战了。
这件事确实要考虑清楚，一个是正统的皇位拥有者，另一个则是诺特拉斯数千年来都没有被撼动的存在。
无论选哪一边，都不是绝对保险的。
军方成员是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在知道加西亚元帅被扣押后差点当场就要去把元老院轰了，好在几位上将们脑子清楚，这件事绝不能这样处理。
从军部出手，无论如何都不是最干净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加西亚的天下。
米伽列拉自然也知道他们的犹豫，但也因此而更加恼火，“诸位在害怕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就能把自己肩上的责任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皇帝第一次露出那样严肃的神色，言辞锋利，句句见骨。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加西亚永远像个外人一样待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以外就不再多看，多言，多思。
有些人或许会保留基本的道义，但永远都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顶端。
而加西亚则不得不一直保护这样的人，这样的国家。
她咬着牙不再多说什么。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下，有一位议员慢吞吞地请求发言。
他说：“陛下，或许可以直接开始投票了。”
米伽列拉微怔。
议会规定，一项提案要成功通过，需要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表示同意。
自米伽列**基以来，每次议会都是在无尽的吵闹中度过的，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总是十分不耐烦。
唯独这一天，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不知道打断了多少人的工作、重要的见面、会谈，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
全票通过。
原祁跟个八卦的女人一样，兴致勃勃地又跑到加西亚那里，笑嘻嘻地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真是奇怪啊元帅，以你的性格，在议会中应该得罪了不少人吧。”原祁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大家都一致地站在你这边呢。”
加西亚也是觉得稀奇。
她原本以为，米伽列拉和艾尔德会利用自己的身份软硬兼施，再加上皇帝可以使用二十票的特权，军部在议会中也占了一部分，怎么也能勉强凑个三分之二。
“真奇怪。”元帅轻声地说，“为什么呢？”
原祁笑了笑，“人类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东西，有些人会为了伟大的事业牺牲很多东西，比如别人的性命，又比如自己的得失。”
“我的死活已经重要到能让他们放弃自己的得失了？”加西亚挑眉，似笑非笑，“你也太高看我了。”
“是你过于小看自己了，元帅。”原祁笑得意味不明，“你不知道你对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一位会打仗的将军，一个强大家族的延续者。”加西亚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个总结，“仅此而已。”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人会怎样评价自己，无非是那些似有若无的怀疑，又慑于她的地位不得不面上带笑地恭维。
加西亚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疲惫，也有些烦躁。
“冷静一点，元帅大人。”原祁盯着自己眼前的监狱门，上面的金属锁正在一点点消散，似乎是被分解了。
“啊。”加西亚回神，伸手指了指，门锁又自己拼了回去，“不好意思，没收住。”
“他们似乎不知道你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原祁饶有兴趣，“看样子在医院的时候发生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呀。”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加西亚摇摇头，“或许是亚恩的实验品有问题也说不定。”
“机器留在身体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出去以后还是做一个检查吧。”原祁微微皱眉。
“哦？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我死了你不是更开心？”
“毕竟您这样和我心意的合作者很难找啊。”原祁慢条斯理，“况且我们目标一致，不是吗？”
加西亚静默了几秒，轻声说：“他们来了。”
原祁隐去了角落。
一个十人的队伍过来了，首位的人推开门，走到加西亚面前，隔着牢门对她敬礼。
是皇帝身边的近卫军。
看样子米伽列拉是不放心到了极点，甚至让近卫队长埃布尔也过来了。
“元帅。”埃布尔低声说，“您的事将交由元老院和最高法院同时调查，现在请您和我们走吧。”
加西亚自己觉得呆在这里倒是也很安稳，不过倒也不必纠结这些细节，点点头，然后快了埃布尔一步，自己掰开了那道金属电子锁，在埃布尔抽抽的眼神下坦然自若地走了出来。
暗处的原祁看着他们离开了，口袋里静静躺着的针管还像新的一样，里面的液体澄澈透明，谁也不知道这是黑市里炒出天价的α类药品。
他低头笑了笑，门被轻声关上了。
从元老院到最高法院的路是公众必经的，目前已经被暂时封锁，道路两边升起了半透明的电子屏障，密密麻麻的路人正站在屏障外等着。
加西亚无聊地往外看，人们很安静，一直到送加西亚的军用飞梭，停在了最高法院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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