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的沉默。
九尾天狐盯着面前这个腼腆的少年郎，盯着他秀美的容颜和温柔的气质，收回了涌到嘴边的脏话，决定做一个贤惠大方的姨娘。
她幽幽的目光再一次盯着他的白嫩脸蛋看，眸里再次闪过一缕惊艳，赞叹道：“云天小外甥，你的资质，你的容颜真是让姨娘我好生羡慕……”
“对了，你是修行了美颜功法吗？还是用了香水香料护肤品？说来给姨娘听听嘛，不要那么小气。姨娘变得好看，你也能饱饱眼福，更何况我们狐族是没有禁忌之恋这种说法的……”
“嗯，你身上也香喷喷的……咦！这是传说中的，荀草和䔄草的气息！哇，姨娘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做一些大人爱做的事，教你一些你从来不知道的知识……”
白云天无语，摇摇头，弄不懂她们女孩子的思绪转变之快。明明刚才还一副震惊连连的模样，现在就又开始调戏他了。
他将浮在半空的诛仙剑收回物品栏里，从左手手背上唤出玄火鉴，嘴里念叨着上古巫族的语言，正是巫女玲珑记忆里的操控之法。
只见玄火鉴悬在半空，体型变大至一丈，通体绽放出耀眼炽热的红色焰光，鉴身上的赤镜嗡嗡颤动，似有极其恐怖的存在将要从另一个世界爬出。
与此同时，整座玄火坛也似接收到命令一般，随着那片赤镜嗡嗡颤动。
若此刻有人从外面来看这座玄火坛，会发现它所有的建筑表面都浮现出一个个巫文符号，赤红如日炎，灼热如烧铁。
其中，有几间宫殿里供奉的古怪神像，祂们的双目也猛烈地燃烧起来，石躯也变得通体亮红，古老而恐怖的气势在复苏，有远古的祭祀之音轻响。
片刻后，玄火鉴突然停止颤动，鉴身上的赤镜唰的一声打开，一条条粗壮的火龙咆哮冲出，将大殿里此前上官策布置的黑色小旗通通焚灭，而后冲出石门，飞入玄火坛的各个角落。
有的火龙化作浮雕，长长的龙躯缠绕在石柱上，一双火目凶狠地注视着入口；有的火龙化作流光，眨眼间融合进神像里，让神像的威能更加恐怖；有的火龙消散开来，和巫文符号，和整座玄火坛融为一体，温度更加高炽，毁灭万物的气机在凝聚。
可无论外面发生如何惊天动地的变化，这间最高层的大殿里依旧清凉，依旧安宁，恍如隔世，遗世而独立。
但并未隔绝掉大殿里对外面的感知。
九尾天狐瞳孔猛缩，顿时就停止嘴里的荤言荤语，忌惮地看了眼气质宁静平和的白云天，身子不由地趴得更低了。
——卧槽，卧槽，老娘刚才怎么就犯了嘴贱的毛病，是因为三百多年来没见过好看的男孩子吗？！
恢复正经后，九尾天狐也终于相信他的说辞，灭青云门、屠天音寺的说辞。
她很想问问他是如何修行的，然也深知这属于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即便是最为亲近之人都不会告知。
故此，最后她好奇地问道：“云天小外甥，你是真打算在玄火坛埋伏云易岚？可是，以你的修为都足以一剑荡平焚香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白云天平静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上次和天音寺硬碰硬，不小心受了点轻伤，虽然休息一日就痊愈，可被自家丫头念叨好久。”
九尾天狐细细思索，弄明白他话语的含义后，不由地咬牙切齿，在心里恶狠狠暗骂一句：这该死的狗粮！这该死的酸臭味！
她现在越来越对那素未蒙面的小外甥女好奇，到底是如何将这等天资卓越、容貌绝丽的男孩子勾到手的！
总不可能还有狐狸精，比她这堂堂九尾天狐还要芳华绝代吧？
因为对自己容貌的绝对自信，所以她也没蠢到问她和她之间谁更好看。万一云天小外甥从心回答，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故此，她换了种说法问道：“我那小外甥女是叫碧瑶，是吧？你们是怎么认识怎么相恋的？”
白云天听到她称呼碧瑶也加了个小字，不由地对先前的怨念散了一丝，毕竟没有男孩子喜欢被漂亮的大姐姐喊“小”。
可话虽如此，他依旧抿着嘴唇，露出宠溺幸福的甜甜微笑：“那段时日说来话长，当时我们俩还小，却彼此一见如故。瑶儿她小时候很爱缠着我，要我讲故事，和我玩过家家，和我一同修行，和我一同长大……”
“她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很喜欢动手动脚，经常缩我怀里，像八爪鱼似的缠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她那细细的软软的胳膊和腿，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
“瑶儿洗澡的时候也一样不老实，总是将水泼我身上，或者在我洗澡的时候，总是偷偷溜进来……那妮子从小就特别鬼精鬼精，想发设法占我便宜。”
“或许是前世是欠她的吧，我也无法讨厌她，也渐渐地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妮子。习惯她给我夹菜，习惯她嚷着要抱抱，习惯她在我看书的时候，给我倒茶按摩……”
“虽然现在长大了，虽然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按理说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亲密，但瑶儿的性格倒是一点都没变，让我头疼，也让我更加怜爱她……”
他的声音很温柔，神情幸福真挚，满含着对那妮子的宠爱依恋，大殿里也由此弥漫甜甜的气味。
是别人家的美好爱情的气味。
而趴在地上的九尾天狐却是满腔的酸溜溜，酸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觉头顶的月光不再温暖熙曦，似水的夜色胡乱拍在她脸上，冷冰冰的。
快乐是别人的，我只是一孤寡老狐，孤苦无依没人要……
哦，对了，我还有六儿，马上就要抱孙子孙女了！不对，这么一想，我好像年纪很大了似的，淦！
这静谧祥和的大殿里，只有白云天温柔的声音，可九尾天狐却无法安然入睡，更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让他给老娘闭嘴。
因为殿内殿外都弥漫着恐怖的力量波动，即便是酸臭的恋爱气息，她也能咬着牙齿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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