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新悠悠间醒来，隐隐约约听闻周边嚎啕大哭之声一片，越来越清晰。
缓缓回过神来聚焦环望，四壁是泥土石子墙无砖，跟小时候的猪舍有点类似，有皎洁月光穿过并不显大的窗口子，直泻到床前，把室内衬得一片亮堂。
门吱呀一声被人全推开了，一个披麻戴孝的瘦弱书生探进头来，对着王大新道：
“巨君，你醒了？可把为兄吓死了！”。
谁呀？王大新有些纳闷，自己躺在这硬梆梆的木条拼凑的板床上不说，草席都是破破烂烂的，还好是天气不怎么寒冷，单薄的被子也是灰不溜秋的，一摸就觉得不是丝棉被之类，板结一块的棉絮。
电灯也没，要是没有靠窗台那张粗糙不堪的桌子，王大新肯定以为这是相声演员岳云鹏小时候住过的牛棚，又好像小时候外婆家的土坯房。
房屋上是木梁，有三角木架子，上面搭的是高低不平的木条，中间好像糊了泥巴之类的，有些秸秆混杂其中，不用猜也知道了是茅草稻草编织覆盖屋顶的了。
那瘦弱书生走到床前，递过一碗热水，说道：
“巨君，你先别动作太猛，先把这碗水喝了”。
缓了一缓，他又说道：
“大伯，姑姑及几位叔伯兄弟都来看望过你，五叔还叫了一位懂医的门人给你把过脉，说你饿了加悲伤过度一时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不过从今往后要注意饮食，切勿过于悲伤，要跟为兄一起尽起家中的责任，把身体养好，免得阿母担心了。”
待王大新把热水喝下，他又说道：
“你先躺会，我去告知阿母和妹妹。”
不一会功夫，王大新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大一小迈入门内。大的三十多岁妇女，一看就是久经岁月风霜的，头上绑了白带，脸上挂了泪珠，眼圈是红的，远远的就冲着王大新闷声喊道：
“君儿，你可吓死为娘了！醒来了呀，好！好！感觉没事吧？”
跟随的小女孩，披麻带孝着，清纯幼稚，看着王大新眼睛发亮，清脆脆的叫了声“二哥！”就扑上床头来，进一步就上前拉住了王大新的手。
王大新一脸懵逼，不知道眼前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也不好随便开口问询，约莫着眼前这人是自己的母亲？这是自己的妹妹？刚才那人是自己的哥？这是自己的家？
王大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戴的，跟刚才那瘦弱书生差不多的行头，看来也是披麻戴孝了。看看自己的手，倒好像比醒来前白嫩了一些。
“娘～”，王大新犹豫不决的低声叫了一声，差点被自己年轻的声音吓了一跳，问道自己怎么啦？
那女人道：
“君儿呀，你是见你父亲早早离我们而去，伤心不已，已守了二天一夜了，又不肯多吃喝，饿着肚子忙东忙西的，谁挨得住呀？”
“家中就你兄妹三个，你家兄长永儿又体弱多病，本就帮不上多大的忙。”
“你年少，妹妹又年幼，也不帮了家里多大的忙。为娘命苦，你可不能再添什么乱，把自己折腾坏了。”
“你父亲既已离我们而去，你要听为娘的话，吃点东西，把身体养好了，好帮为娘一起担起这个家来！”
那妇女唠叨了一阵，说着把拿手上的白馒头给了王大新，示意多少要吃一点。
随后又叮嘱了几句小妹，让小妹在二哥房里陪着说几句话。
外面的哭叫声，又随之重了起来，零零碎碎的还隐约夹杂着一些道士念经的声音。
王大新知道，这是当家男子去死了。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父亲又是谁，母亲又是谁，有点混混沌沌摸不清状况。
“做梦嘛？”王大新掐了一把自己，搞不清状况，随着大腿上的痛楚真实感强烈，不由啊呀一声，差点把眼前的小妹吓了一跳。
小妹稚嫩的声音随之飘入耳中来了：
“哥，你干嘛呢？”
王大新沉默半响，问道：
“哥哥考你个问题，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还记不记得？”
王大新记得以前在村里经常这样调皮问声小一点的孩子，要搞清楚点状况，只能从眼前的小妹着手了。
“哥，我叫王小眉呀，大小的小，眉毛的眉，五岁了！”
王小眉淘气地伸出右手，把指头都张开了，一直伸到王大新的眼皮底下，差点戳到王大新的眼睛。
“哪哥再考考你，二哥叫什么名字呢？”
“王莽！哈，这也来考我，羞不羞呀？”
小眉用小手刮着自己的脸，笑着对王大新伸舌头挤眉弄眼。
“王亡？王茫？王盲？哪个忙呀？”
王大新还是有点搞不清自己，喃喃自语着。
不管了，先不考虑自己是哪个盲了，再问一下想问的看看。
“哪哥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大哥叫什么名字呀？”
“王永！王子的王，永远的永！”
王眉很果断的答复着，对自己的回答想当然的很满意，摇头晃脑的在王大新面前，一点也不显得悲伤。
毕竟是小孩呀，一会哭一会笑的，还记不得太多的内容。
“我们去母亲那边吧，”
王大新直起身来，对着小眉说道。
“好的！”
小眉应了一声，跳下了床，随后蹦蹦跳跳地拉着二哥往灵堂走去。
王大新有些木然，有点不知所措的，内心带着一丝一探究竟的心思，走入了边上不远的正厅。
只见大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漆黑的灵柩，中间上方写着大大的墨笔“奠”字，边上林林立立挂满了一些白色的布条，写着一些名讳。
看到了解了躺在中央的人，胡须不白，年龄也不大，姓王名曼，字元卿。妻：曹氏，儿：王永、王莽，女儿：王小眉。
建昭五年（注：公元前34年）阴历八月，这是什么年？
“王莽？莫非是西汉时期王莽？我叫王莽？”
王大新有些疑惑，茫然看了看上面的字，都是隶书字体，古朴大方，不是蚕头燕尾的那种类型，倒好像以前自己练过的张迁碑那种字体。
随着母亲曹氏的哭泣声，小妹也哭了起来，王大新不由得跪拜倒在蒲团之上，拜了几拜，又上了上香。
陆陆续续，边上有人围了过来敬香，有年纪相仿的，也有年龄稍大的女子，母亲一一对应着让王大新扣首回礼。
王大新看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倒也猜着几分，跟以前在一些景区里穿着汉服走动的差不离，就是没有那些华丽罢了。
王永因体弱，母亲怕他倒下比王莽更厉害，让他先行去休息去了。
妹妹王小眉哭着哭着，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在曹氏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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