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之躯沉默了下，不知为何，他明明极为厌烦眼前的家伙，但是却也对其有一种奇异的天然信任感，许久后，道：“我会做梦。”
“做梦？”
“是……我虽然记忆不全，对于很多尝试都不知道，但是也知道。”
“如你我这样强大的人，真灵本该圆融如意，绝不会出现这样做梦的事情，而且，梦中那些事情，都不是我所经历过的。”浑天之躯呢喃道：“我梦到一片浑沌的海域，梦到两个老者和我谈笑，我梦到在一个偏僻的秘境里面。”
“一个年轻的剑客，还有一个样子温和的女子，一个简陋到了可笑的傀儡人。”
“还梦到了我。”
“梦到我在和他们谈笑，在和他们聊天，喝茶，我明明不认识他们，我甚至于都没有见过他们，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觉到那么开心，我在梦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开心，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就会越发地空洞。”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记忆里面有和他们聊天谈笑的画面。”
“但是我不认识他们！不认识！”
“他们的好友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而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记忆而开心，为什么也要因为想到他们和我其实是陌路人，就感觉到控制不住的麻木和痛苦，而这样的情绪，也让我……控制不住。”
浑天之躯的脸上满是痛苦。
“我就像是别人的影子。”
“因为别人的记忆而悲伤开心，但是就连这些记忆都不属于我，我为什么要这样？！”
“我能够感觉到那些情绪，但是那不是我，不是我！”
“为什么？！”
道出了自己的迷惘，自己的痛苦，自己的茫然无措。
反倒是越发痛苦的浑天之躯没有注意到。
身前那个从容不迫的黑发道人神色微凝，而后眼底流露出的是和气质截然不同的柔软和哀伤，心中呢喃自语。
一个年轻的剑客，一个样子温和的女子，一个简陋到了可笑的傀儡人……吗？
卫渊心中有着淡淡的哀伤，道：“或许，这是因为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浑天之躯抬起头：“……太重要？”
道人道：“是啊，重要到了哪怕魂魄散去了，身体却还能觉得和好友共处时的一切。”
“还记得当时的喜怒哀乐吧。”
“总有些东西，哪怕死去都不会消失的。”
浑天之躯呢喃道：“……如此吗？”
卫渊没有了试探的心思，从青石之上起身，道：“你似乎想要知道如何才能够找到【自己】，若是如此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
“帮我？哈，你可找到自己了？”
“找到了。”
道人平淡道：“用了约莫五千年。”
浑天之躯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一句话当中，仿佛已经有岁月流逝所自然附带的沧桑厚重扑面而来，让祂的心中都一时浮现出一种沉浑之感。
而道人看着他，双瞳之中，因果随行，此刻他已经不只是为大尊背后再挖一个史前巨坑，心中自然出现要渡化自己好友最后身躯的念头，无论如何，混天的身躯不能成为浊世的兵器，于是他语气平淡道：“你现在的功体和力量，都是浊世大尊给你的。”
他本来想要如自己的性格那样解释。
想了想，还是要为原始天魔和元始天尊做出一个区分。
于是眼眸微垂，语气平淡道：“连自己功体都操之于人手，还妄图要甩开控制，寻找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既有此念的话，倒不如先学着掌控自己的力量，从根本上得到自由。”
“你可愿尝试？”
浑天之躯注视着卫渊，心中本能有戒备，却也有对此人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沉默了下，道：“还是算了。”
如果是元始天尊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退一步，想办法再劝说。
但是现在是原始天魔啊。
卫渊想了想，忽而迈步，因果随行。
吐露真心的浑天之躯只觉眼前一花，那道人竟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手掌直接按在自己的天灵，浑天之躯目眦欲裂，大怒，却迟了一步，再加上心神涣散，已经不能反抗，只看到眼前道人白衣如雪，黑发垂落，如妖如魔，气焰滔天，冷淡道：“贫道只是问你一声。”
“什么时候，你有拒绝的资格了？”
你！！！
浑天之躯不甘。
刹那之间，磅礴气焰升起，却和卫渊的原始天魔之力抵御住。
而下一刻，浑天之躯耳畔就传来了平淡的声音——
“夫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妙万变而无方。”
“杳冥有精而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而致虚守静……”
道门真传！
三洞四辅七部玉枢之中，最适合此刻浑天的，唯独一门——
上清灵宝宗绝学！
《上清灵宝大洞真经》！
浑沌大同，归于一心。
道门嫡传，文字心心相印，落入了浑天之躯的心底，让他收摄自身力量。
几乎是同时——
人间界·上清宗。
“哎呀，老天师你怎么又来了？”
上清灵宝宗的林守颐老爷子无可奈何地看着堵门儿的天师，哭笑不得。
“你上月才取了三瓶我灵宝宗的护心丸，这就吃完了？”
老天师无奈道：“谁知道哪儿来了三十六部雷神，我老爷子没差一点归西已经是心脏结实了。”
林守颐道：“你就不怕在我这儿给吓住？”
张若素大笑道：“怎么可能……”
林守颐无奈，迎着老人进入此间。
而上清灵宝宗，无人的祖师堂——
灵宝天尊的画像忽而微微泛起灵光。
PS: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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