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初遥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龚临得了命令，便快速取出银针包，将银针刺入木可柔的各个穴位，稳婆配合着在木可柔的肚子上动作。
龚临用的催产术，在母体没有一点力气下，孕妇和孩子只能选一个的时候，催动腹中孩子的力气让它出来个小脚，方便稳婆将伸进去将他拉出来。这种银针催产对孩子的伤害很大，可能做到一半，他就已经胎死府中了。
拉出来时，孩子除了没有呼吸，不会哭叫，就像一般生出来的小孩一样，小手、小脚、闭着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眉毛。
初遥就这么看着，她知道这个孩子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木可柔还一脸苍白地躺在那里，她也还不知道她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娘娘，这个孩子怎么处理？”龚临垂首问道。
初遥怀着孕，这样的血光大事本不该让他看见，现在死胎出来，更不该给她看，只是他劝过，初遥不肯离去，他也没有办法。
“小姐.......”流姝见她看着那孩子已然有些出神了，不由担心地唤道。
初遥闭了眼睛，嘴唇有些颤抖：“埋了吧。”
稳婆抱着婴儿离开凤栖宫，宫俾端着满是鲜血的脸盆和布巾出去，龚临对初遥道：“贺夫人现在身子极度虚弱，不能过分激动，若是醒来.......”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初遥罢了罢手，让龚临退下。
偌大的凤栖宫中，唯剩下她们三人，初遥微晃着身子走到床榻旁坐下，将木可柔的被子掩好。
烛火之下，木可柔地眉心微微蹙起，像是预感到了极不好的事情一般。
“这不是小姐的错，小姐不要自责。”流姝笨拙地安慰初遥，面对这么大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是好。
今晨还开开心心地在为孩子绣着衣服鞋袜，不到一日的光景，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她是听到贺凌失踪被抓才早产的，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初遥自嘲地冷笑，“我要用什么赔给他们这个孩子，若非因为我，贺凌连皇宫都不会进，他们还好好地在江陵，等待着孩子平平安安的降生。”
“小姐......”流姝张了张口，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是好。
初遥站起身来，流姝赶忙扶着她，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前殿。
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天空不再是澄净地纯黑色，有些灰蒙蒙地发亮。
“小姐，折腾了这一夜，你该休息了。”流姝劝服道：“就算不为自己身子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初遥低眸向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看去，她抬手轻轻覆在肚子上，低低地痴痴地笑：“本来不该存在是他，不该存在的是他......”
流姝闻言睁大眼睛，有些激动地道：“小姐切勿这么说，纵使皇上有千般不对，孩子是无辜的！”
“呵呵，无辜，有谁不是无辜的，难道可柔的孩子不是更无辜吗？难道娘不是无辜的吗？”初遥冷声笑。
方才初遥与她话说到一般未完，流姝现在听初遥这话中的意思，更是震惊的不行，呐呐地张口：“难道夫人的死是皇......”
“他说是明夙做得，没有他的密令，明夙如何调得动密训的杀手？”初遥侧眸看了眼流姝，冷笑着道：“这种话，你会相信吗？”
流姝默然，她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了，毕竟刚刚有个本来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流失。若不是容少扬下毒令木可柔胎位不正，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流姝，去把那些准备给孩子用的东西都烧了吧。”初遥坐到榻上，有些无力地吩咐道。
“是。”流姝听命去将木可柔房中那些叠在床头的小衣服小鞋子给收拾起来，放在一个铜盆里，在院中一件件将它们烧毁。
初遥站在殿内，看着院中的火盆，脸上没有任何是表情，让人摸不清情绪。
流姝烧完之后回身走回殿中，扶着初遥，“小姐，东西已经过去，奴婢求您休息一会儿吧，等天明贺夫人醒来还需要安抚解释。”
初遥垂下眸子，被她扶着到榻上躺下，她闭上眼睛就是满眼的血光，还有那孩子的哭声。
流姝刚一出去，初遥便睁开了眼睛，下了榻，朝后寝殿走去。
木可柔的眼睛还紧闭着，她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心紧紧地拧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初遥坐到她的床边，等待着她醒来。
如今想来自己真是灾星，木可柔帮过她，她却间接害她没有了孩子，付云烟也帮过她，而她也害得她没有了孩子。若不是当初的误会，她不会去杀萧竟，也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事，无论是付云烟也好，木可柔也好，现在都应抱着和心中所爱之人生的孩子。
如果在那个割腕的夜里，她就那么死了，那这些人现在都还应该活得幸福。最不应该存在的人应该是她，为什么她会侥幸活了下来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初遥倚着床帐，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满目悲凉。
木可柔的身子微微动了下，初遥将目光移回她身上，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烛火也已经燃尽。
木可柔的眼皮动了动，有些困难地半阖地睁开眼睛，她的喉头艰难地发出声音：“孩子......”
初遥的眸光暗了暗，握住木可柔的手，低声道：“已经生了。”
木可柔唇角牵出一个无力的微笑，艰难地继续开口道：“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很漂亮，长得很像你。”初遥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每说一句，喉头的哽住一次。
“那就好。”木可柔有气无力，忽然皱了下眉，道：“我怎么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她是睡着吗？抱过来让我看看。”
“她刚刚睡下，等你休息好了，再抱给你看。”初遥垂眸，她不敢看木可柔的眼睛。
“你在骗我对不对？孩子出事了？”木可柔本来半阖的眼睛突然睁大，强撑自己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初遥。
初遥沉默着，面对木可柔的质疑，她实在说不了这个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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