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女吊丝。
夏末初秋的夜晚，风里依稀染上了秋的气味。我站在院子里, 仰头看着四楼的某个窗口。
灯是亮的。
我走到门前, 抬手按门铃, 又顿住，放下来碰了碰口袋。带了钥匙，真难得。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上楼，再开门。
夕凉坐在沙发上。她没有看书, 微微低着头, 垂着眸子。
夕凉是静的，是稳的, 是冷的。心怀素淡, 性喜萧散。这是第一次, 我从她的沉默里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初寒……”我迟疑着道：“你……吃晚饭了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面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才回来。”
“啊……我回来的时候碰到我以前同学了，他们拖着我吃饭。一帮人来疯，闹起来不让我走……”我倚在墙边，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初寒，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我以为……”她看着我, 道：“你不回来了。”
我笑了：“不回来我去哪儿啊。”
夕凉长身而起，向我走来。她的眸子深不见底，步伐里带着山崩海啸一般的压迫感, 向我逼近过来。
很久没有领教过了, 这女人的气势。上一次似乎就在初见, 这人躺在浴缸里身无寸缕，只一眼就让我不敢动弹。
现在我也没有动弹。不迎亦不躲，只是倚在原处等她走来。
她伸出双手按在我身边两侧，把我困进她的怀中。她身上独特的寒香拂过我的鼻尖，我看着她的眼。
这双眸子实在太漂亮，冷澈又俊秀。只看眼睛就知道是个美人。
只看眼睛我就会爱上她。
“不回来……你有的是地方可去。”夕凉冷冷道。
“可是那些地方又没有我媳妇儿，我去了又怎么样呢？”我坦然地道。
“北。”她低低唤我，“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反问道。
“因为我一个人走了。”
“你这不是走。上次在东街，那才是走。”我笑了笑：“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你生气的，初寒。要是这样我会生气，收到你婚礼请柬的时候我不是要气死。”
那张俊美的面孔靠近过来，她微微偏头，在我唇边咫尺之处，似欲吻我：“你抽烟了。”
同居了这些日子，我本该习惯了才是。可是这个人给我带来的心动似乎是永远没办法习惯的。
“嗯。”我应了，“就一根。”
“从那晚到现在，你第一次抽烟。”她轻声道着，呼吸拂在我的下巴上。
“是啊。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儿犯瘾。”我喃喃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再也不抽了。”
“你身上沾着两种不同的香水味道，”夕凉抓着我的领带，用力一扯：“一种在领口……”另一手抚在我胸口下方，修白的长指微微抓皱了我的衬衣布料：“一种……就在你怀里。”
越来越猛烈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她察觉了。
以前我对于人的欲望并不是很能明白，哪怕看了片子和本子也只是出于好奇，就像是学习一种知识。我觉得自己清心寡欲，最多只有欣赏的念头。可是只要和这个人一起，我脑子里总会忽然涌出十分无耻的冲动，简直像是色中饿鬼。
但是最后的理智或者说求生欲告诫我现在绝对不能做什么过界的事，那样只会被认定心虚企图蒙混过关，后果会很糟糕……
还是必须要先解释才行……我努力集中精神回忆：“怀里……哦，我们散伙的时候有个姑娘喝多了……眼看着要摔我就扶了她一把。回来的时候我去买烟，售货员是个小姑娘，你也见过的，就在咱们家门口的便利店……她看我领带歪了就帮我整了一下，就是顺手……那孩子今年应该十六了……”
“是啊，我见过。”夕凉冷冷道：“我同你去过两次，只要你出现，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你……”
……嗯？？没有吧？！我怎么没发现……这怎么一说？我都认识那孩子多少年了，我靠，她该不会是在警惕我偷东西吧……
“宝贝儿你别闹……你怎么知道她看的是我，没准儿人家看的是你，没见过这么俊的美人儿想要多看两眼。”我挑了挑眉：“而且你怎么观察这么细致啊，就知道人家的视线没离开过我？”
“我怎会看不见有人盯着我媳妇。”她的手抚在我的领带上，黑色的缎面衬着那修长的根根手指，好似剔透的皮裹着白玉的骨：“你倒是讨人喜欢……一副讨巧皮相，又会花言巧语，见谁都未语先笑，也难怪。”
我垂眸看着她的手指，沉默半晌，缓缓道：“初寒啊，你错了。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的。他们喜欢的不是我，或者说，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只是那些很多人都拥有的东西罢了。是我，是别人，没有任何差别。他们只是没见过你，如果见了你八成不会再喜欢我，或者有间的林白雨，九阙的林姑娘，火神血裔的祝姑娘，老罗，任何一个优秀的人。可是他们不懂我，同样也不懂你，不懂任何人。他们可以喜欢任何人。”
“没那么多人喜欢我。”我抬起眸子，在咫尺之处与她四目相对，喃喃道：“只有你喜欢我，初寒。”
“你这般想么。”夕凉唇际晕开一缕极淡的笑意，有些莫名：“你一点也没变，北渺。于爱情如此凉薄又偏执。你这人啊，外热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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