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散尽,子夜如墨,如钩残月半悬天际,整座平阳镇静寂至极,而县令后院内则是一派鸡飞狗跳。
哦不是。
是热闹非凡。
咣!咣!咣!
“恶为谁作?善由谁留?虎可饥否?吾来寻汝。虎可饥否?勿来寻我……”
咣!咣!咣!
被陈三愿与陆羡带回府衙的疯女人敲着铜盆,在厅堂里蹦蹦跳跳,反复吟唱着不成调子的歌谣。
今天的伏击给关月提了个醒,为了确保府衙内涉事人员的安全,他提议将所有人聚集到客厅中,以便集中保护。
秦县令的女儿结香本来不知此事,但白日里恰好听厨娘们走漏了风声,便急急找自家爹爹理论,经过展小枫安抚,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恶为谁作?善由谁留?虎可饥否?吾来寻汝。虎可饥否?勿来寻我……”
咣!咣!咣!
铜盆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陈三愿干脆解下腰间挂坠,放出已经苏醒的米妖水精,让他们去把女人手里的铜盆哄出来。
一时间客厅里人妖魔齐聚,忙什么的都有。
关月展小枫陈三愿三人围坐在黑檀实木的大圆桌前,交流各自收获;陆羡在一旁阖眼浅眠;救回来的少女同县令女儿坐在窗前小桌上赶围棋;县令习以为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主位。
桌上放着陈三愿在旧宅中寻到的铜簪与关月展小枫在祭坛旁发现的一
小截莹白的颈椎骨。
经过关月鉴别,骨头确实是伥女女儿的一段遗骨,而铜簪则残留着伥女的气息。
伥女本身战斗力并不突出,凭这两样东西,他有把握将她心结化解,解除平阳镇危机。
唯一难办的就是探知与化解她的心结,都需要进入她的梦里实行,入他人之梦是种十分冒险的行为,稍有不慎便会被困在梦境中,永远无法逃出。
“关月,你又想自己去以身犯险。”
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听分析的展小枫幽幽开口,清冷的脸上有一丝气闷,“不是说好我同你一起去的吗?你又说话不算话。”
关月挠头嘻嘻笑起来,音色明朗,“你放心,我只是去探个虚实,保证能活着回来。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我的阿枫找谁退亲呢?”
展小枫:“……”
众人:“……”
陈三愿颇为同情地在一旁捂着脑袋。
男主怎么一面对展小枫就暴露注孤生体质呢?
关月反应过来,突然很想把嘴缝起来。
自己刚才说的这都什么玩意儿?
展小枫早就习惯关月这张时不时没遮拦的破嘴,耐心道,“带我去,就不退婚了。”
“真的?”关月眼中闪出了星光,旋即黯淡了,正色拒绝。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去的。入梦这种事开不得玩笑,更别说是进入鬼怪的梦中。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展小枫轻轻一叹,认真看着他,“关公子,我自幼不喜留在闺阁中做针织女红,等到待嫁之年再嫁到夫家,一生老死在他人的庇佑保护之下。我要嫁的夫君,须得与我真心相待,信我能与之并肩而战,而非自己承担全部风险。更何况大不了你教我便是,即便到时无法与你一同入梦,在一旁守着照看,也是一样。”
展小枫这话说得极为郑重恳切,眉目间流露果决之色,全无小女儿的羞怯。
关月望她许久,嘴角渐渐扬起笑意。
“好,我们一起去。”
陈三愿看着他俩,再次体验到了近距离磕cp的快感,但理智马上把她拉回现实。
“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那地方陷阱无数,她没试过无条件保护机制,不敢掉以轻心放任失去主角光环的主角团以身犯险。
“不用担心,你才是真应该留在这里,而且哪里都不许去。”展小枫捏捏她的脸,她自小拜师学艺,白雕与她形影相随,她早就把陈三愿当成不可或缺的朋友与挚亲,如今小白雕化出人形,又有了自己心仪的人,她的三愿也要为自己好好活下去了。
关月劝她道,“还有我呢,等了结了伥女,咱们一起去金陵。”
“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陈三愿越听越急,都快哭了,这俩人flag立得起飞,这要是放套进什么狗血电视剧里,妥妥就是一领盒饭的节奏。
“阿愿,” 展小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留下来也不是贪安啊,在冬至献祭结束之前,结香和逃难的小姑娘都有危险,还有,”她看向在一旁浅眠的陆羡,“陆公子身上有伤,你就舍得不好好照看吗?”
“我……”陈三愿对自己的日常表现产生了怀疑。
难道平时自己对大佬很狗腿吗?
她思前想后,给了自己一个十分干脆的答案。
嗯,应该是的。
月上中天,厨娘送来宵夜驱散寒意。
食物的香气吸引了疯女人的注意,她美滋滋端着自己的碗边逛边吃,走到圆桌旁看着桌上的东西一愣,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把残骨和玉兰簪子紧紧抓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引得陆羡微微睁眼。
正当大家以为她终于想起二十五年前祭台上发生的旧事时,疯女人神色一变,哈哈大笑,丢下白骨铜簪,抢过关月手边的酒酿元宵,躲到一边吃去了。
陈三愿呆呆坐在一边,时不时看陆羡两眼。
那根芒刺似乎对陆羡的影响不小,也是,他的仇家敢派这种敢死队过来,没有几成把握,也不会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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