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淡了下去，“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死。”
“我怕唯一有价值的身体会被破坏，我怕我死掉上新闻有人会扒出我活的是这么的不幸福，我怕别人的同情，我想要每个人觉得我是值得的。”
她偶尔在想，如果舒志远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童年。
她没有当演员，每天会有别的小女孩拥有的芭比娃娃，漂亮裙子和棉花糖冰激凌。
她不会躲藏，可以真正炫耀，她父母有多爱她，她每天多么无忧无虑。
而不是在炫耀这张脸，或者一些没有那么重要的东西。
但是，会不会因此再也遇不到沈清让。也许他还是高高在上，而她确实幸福而平凡，两个人像一条真正的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
又或者，她还是会撞到他，却可以以自己阳光且治愈的一面来温暖他，把他从黑暗拉向光明，也许可以成为他生命里的唯一救赎。
可是没有也许。
也没有或许。
舒见月原本并不想哭，在这一刻鼻尖还是酸了，“可能没能如您所愿，我现在很幸福。”
“虽然道路很坎坷，但我始终没有变换终点。”
“我有家了。”
她垂下眼，眼泪粘在睫毛上，“一个真正的家。”
-
沈清让被请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等他的人是沈修成。
沈修成坐在沙发上，冲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还是陪她一起来了，怎么，不放心爸爸吗？”
在一开始的约定时间里，沈修成已经预估到了两个人会坦诚。正确来说，是舒见月会跟沈清让坦诚。
她不适合说谎，做事也总是冲动，无形之中的动作也总是暴露自己的想法。
她太直白，跟沈清让完全不是一路人。
“爸爸已经留给你们很多时间了。”沈修成笑着，“为什么总要有些阻碍，你们才能发现呢，你们并不相似，爸爸也不想做坏人。”
沈清让怔了下，“不想做坏人？”
“爸爸知道见月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她并不适合你。”沈修成看起来真的很遗憾，“你会以为她现在可以容忍这样的你，但是有几次呢，最后如果的结局，如果是和妈妈一样，你可以经受第二次吗？”
沈清让垂下眼睑，已经听不到沈修成的话，想到了那时。
沈母并非是生病而亡，而是自杀，在家里的浴缸。
她受不了沈修成，受不了沈清让，受不了这个家的一切，无时无刻，每时每刻在绝望里挣扎。
他从明德回到家，家里没有一个人应他，听到浴室的水声，沈清让看到了血水，从浴缸流在洁白的地板上，黏在他的脚底，渗透进去。
他第一次看到尸体，是他的亲身母亲。
沈修成在每个人面前都表现的很痛苦，甚至连沈清让有一瞬间都被骗到。
“因为妈妈的事情很幸苦吧？”沈修成把准备好的材料推给他，“要不要试着出国看看，也许会转换一下心情，对你也算个锻炼。。”
“如果出国，能省不少事情啊。”
但他没有同意，而是选择了拒绝。
直到再在天台的时候，他还是没能逃避沈修成定下的路。
沈清让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未来有多大的概率会变成沈修成口中的结局。
沈修成走到沈清让身边，低声安慰，“爸爸不想让你再受经历这样的痛苦。”
“见月这个孩子永远会有弱点，她不能受到一点儿的挫折，她没有办法面对什么是事实。”沈修成对他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扛不住的，不是吗？”
沈清让：“.........”
沈清让跟沈修成在房间里讲话的时候，舒见月就站在房间门口，她原本只是想等两个人把话说完，也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但疗养院的隔音确实有点儿差，让她都听了个大概。
沈母是自杀，不是病死。
沈修成在说服沈清让。
她上一秒还在病房里感谢过沈修成，这一秒就已经不见了。
舒见月在生气，气里边儿还带了点不知道怎么反驳。
因为沈修成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她不能受到一点儿的挫折，她的弱点是没有办法面对事实。
舒见月都承认。
这话也不止是沈修成说过，余斯也说过，她太注重之前的枷锁，就难以完成现在的转变。
她确实很有可能会成为沈母，但是，跟沈修成有什么关系。
沈修成只不过是沈清让的父亲，为什么要以一种我是为你好的名义来提沈清让做一切的决定，用他不想提及的过去来压制沈清让。
“见月？”沈修成脸上却未见慌张。
“叔叔。”舒见月板着脸，不再因为是沈清让的父亲而有所克制，“我有几句话要跟您讲，我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做事也容易冲动，您也请多担待一点儿。”
舒见月在讲话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好好地跟对方指出他的不对。但看到沈清让的表情，再次陷入了茫然，视线都在泛空。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她受到伤害，被过去折磨的时候会有人来保护她。
但沈清让没有。
他一个人默默忍受，谁都不说，只是克制。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上次我敬重您是长辈，我不放在心上，何况只是对我说，我当您是为小让好。这次您当小让的面这样，我真的不行。我们相似又或者不相似，这是我们的事情，没跟您谈恋爱，又与您有什么相关？”
沈修成愣住，显然没想到舒见月会这样说。
“我知道自己这么说会是什么下场，我知道沈家势力大，资本大，我回去以后你就能把苏敏敏，把她爸妈都推到我身上。”舒见月抬起眼，眼底透露出一丝寒意，看向他，“没关系的，您推，您怎样我都受着。”
她忽然笑了下，“不过苏敏敏这人是真不错，到头来还给我发了沈氏的复印件，帮我摘了个干净。”
“.........”
“我确实挺没用，除了张脸还真的什么都没有。”舒见月说，“不过，这扛不扛的住，也只有我知道。”
“.......”
“我没有别的意思，叔叔，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逼小让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
沈修成没有再说一句话。
舒见月也没再看他，目光向下，望向她的沈清让。
她太难过，在应该注意的时候不曾注意他的情绪。
只用来顾及自己，把一切藏住，却忘了他也需要她的保护。
舒见月伸手，握住沈清让的手，轻轻抚平他掐在掌心的痕迹。
她垂眸看向他，轻轻地笑了下，“小让。”
她说，“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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