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陆长风和迟暮彻底倒地，一醉不起，祁啸看了看，给陆华亭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拉着连羿出了门。
“我们去哪儿？”祁啸步子迈得大，连羿走得磕磕绊绊的。
祁啸没说话，给连羿留下一个决绝的侧脸。
连羿没想到祁啸带自己坐他的摩托车，连羿甚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搞不清楚这一系列的反转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按理说，祁啸应该讨厌他才对，况且以祁啸这样的家世，要调查他不是易如反掌？可是为什么还任由自己接近他，甚至还帮他上药，带他回自己家，还亲他，带他坐摩托车。
太不寻常了。
连羿没受过别人的好，对于别人的善意总是下意识地怀疑，他是矛盾的个体，他常常能在自己身上看到两个极端，极度自信又极度自卑，极度尖锐又极度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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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羿内心纠结，拉住了祁啸的衣角，下定决心似的说：“祁啸，你不讨厌我吗？”
“你说呢？”祁啸反问。
“可是我，我一点都不好，我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我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即使这样，你也不讨厌我吗？”
“服了你了，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啊？”
“？”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地躲进我怀里，哭诉你那个不是人的亲爹，然后再跟我讲你进看守所纯属意外，如果你不那样做，你就要被打死的事吗？我连台阶都给你想好了，你竟然想说这个？”
连羿嘴唇微张，吃惊地看着他，对祁啸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的惊讶大于祁啸原来就知道这件事的的惊讶。
于是连羿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攥紧祁啸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祁啸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祁啸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水的味道，他学着刚刚祁啸所说的，把所有的委屈兑换成泪水，发出可怜兮兮的音调：
“啸哥，其实我也不想的，我爸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赔了钱，就开始酗酒和赌博，打骂我和妈妈，妈妈都被他打跑了，我妈不在，他就加倍地打我，我基本上每天身上都会有伤，旧伤新伤叠在一起，甚至忘了痛是什么感觉。其实孤独比痛更难以忍受，他在家我还能闻到人气，他不在整座房子就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挨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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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羿说着说着，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他本以为自己不再会为这些事动容，但也许是因为夜太深了，祁啸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他的怀抱也太安心了，让他不知不觉想要依赖他，信任他。
祁啸听完，吐出一口气，心脏莫名就变得柔软和酸涩，他抬手拍了拍连羿的背，连羿身材清瘦，蝴蝶骨有些突出，祁啸便用指腹轻轻按在突出来的地方，轻声安慰道：“不想说就不说了，下次再讲给我听。”
连羿从怀抱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有一片红云。他开口说：“不，我想告诉你。”
他不想再演戏，也不想再假装了。祁啸这么好的人，值得他的真心真意。
夏夜的晚风有点凉，连羿只好抱紧祁啸的腰，然后把剩下的话在祁啸的摩托车后座说完了。
祁啸安静的听完，专心地骑车，他前进的路线应该是在上山，盘山公路萦萦绕绕，路边的绿色植物在黑夜中摆出怪异的姿态，他们从一片绿穿行到另一片绿，仿佛开启了时空穿梭的隧道，只要他们一直向前，就能逃离这个世界，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山上温度低，水汽漂浮在空气中，一嗅就全是绿色植物的味道。他们疾驰而过时，水汽沾湿了他们的头发，睫毛和衣角，让两颗心也湿漉漉的。
祁啸把车停在山顶的观景台，长椅旁边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树，树干粗壮，约有十人合抱粗细，枝叶茂盛，从头顶垂下来。
“阿嚏！”
刚一下车连羿就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夜晚的城市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路灯组成一道道光带，像是某位不知名的神明，无意中撒下的星辰。
连羿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嘴里发出感叹之后，又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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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啸见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连羿身上。连羿身板小，祁啸的外套一直垂到大腿。
“谢谢。”连羿笑了。
“不客气。”
之后两人便无话，微风拂动起发丝，人间的银河比晚空中的银河更加闪亮，夹竹桃在周围蓬勃开放，释放生机，空气中染上了花朵湿润的甜味，夜色将世间万物都泼上深蓝的墨，缱绻的情意从微卷的枝叶间漾出，漾过缓缓滴落的时间，将两人的距离混合得更加黏稠。
连羿仰着头，喉结颤动：
“做我男朋友吧，祁啸。”
空气安静了几秒，连羿不敢转头，他等到星星熄灭了几颗，等到树叶从他面前缓缓落下，等到林木间的小虫子开始窃窃私语，祁啸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
“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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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羿惊讶得转过头看祁啸，似乎没有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不过半秒钟后他又释然了，也对，祁啸同意了才不正常，是氛围，让他误以为时机恰到好处。于是他无奈地耸耸肩，说：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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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轮到祁啸惊讶了。
“你不同意嘛，我有什么办法。”
“不行，你再想想办法。”祁啸突然固执得像个小孩子，果断拒绝的是他，幼稚得抓住不放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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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羿突然笑了，说：“你跟以前我了解的祁啸好不一样。”
祁啸突然又正色道：“你别误会，我的确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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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喜欢。”连羿的目光不再看他，仿佛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祁啸不说话了，有点后悔刚刚怎么没答应下来，不过算了，来日方长。来源长佩文学网（https://www.gongzic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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