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讲起来有些麻烦，我大概总结一下，你凑合着听个前因后果就好。”
躺在墙根边的座机里传出印桐的声音。
“按照时间来算，那应该是我进入这个箱庭之前的事了。我和Christie当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她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现下想来这个名头大概要归咎于科学院在背后的倾情奉献，毕竟Christie一个人也没办法在eve的眼皮底下直接篡改中央城的数据库。”
“应该不行吧，”印桐轻声笑了一下，“我不认为她拥有那么大的权限，eve应该也不会通过她的修改请求，当然实际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负责监管我的衣食住行，给我买了套房子还装修了一间店铺，允许我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围内‘自由’行动。”
“当然，这个‘自由’是相对的。可惜当时的我并不甘于屈服这种变相禁锢的命运，又碍于Christie的看管照顾，不敢做出‘离家出走’的过激行为，却和她爆发了无数次激烈的争吵。”
“这些争吵在遇见安祈后愈演愈烈，我渐渐地意识到Christie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没人愿意退让的结果就是无期限的冷战，直到陈彦给我发来简讯，说Christie想跟我谈谈。”
董天天点点头：“我记得，陈彦当时是Christie名义上的经纪人，他给你发的那封简讯我们有监控到，是一张拍摄着Christie死亡现场的照片对吧。”
“……对，”印桐的声音不自然地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纠结董天天提到的那个“监控”，然而他并没有将话题引过去，只是在沉默半晌后接着说道，“因为这张照片，我答应了和Christie的会面，可惜这场会面并没有顺利进行，我们在见面后没几分钟就又吵了起来，在争吵的途中，Christie被狙击手一枪爆头，倒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嚯，”董天天感叹了一声，“牛逼。”
印桐笑了一下：“你这说话习惯可真够恶劣的，让Christie听见，估计会让你体会一下‘开瓢’的滋味。”
“那还是算了，”董天天“哗哗”地翻着手中的文件，“然后呢？然后你面前的Christie变成了那个奇怪的素体？”
“然后我面前的Christie变成了那个奇怪的素体，”印桐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这样的概念，假设你面前有一块包着金色包装纸的巧克力，但是所谓的包装纸是全息投影出的幻象，这个幻象是由无数数据粒子组成的，一旦数据粒子消失，你面前出现的只会是一颗黑漆漆的巧克力。”
“素体就是那颗巧克力？”董天天问。
“素体就是那颗巧克力，”印桐重复道，“那场事故让我意识到Christie的外貌——无论是头发还是五官，无论是皮肤还是笼罩在最外层的衣服，都是她用数据拟态出的投影。她的本体只是个机械行动的素体，实际上是不具有任何‘人’的外貌特征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会成为国民偶像——因为她可以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变幻出不同模样。”
董天天“啧啧”了两声：“我恨大数据，它让我就像个被扒光的可怜虫。”
印桐笑了一声，没对这句话做出评价，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回了一开始的疑问上：“所以我怀疑程铭雀的本体也是素体。”
“或者说，某些人想将他做成和Christie一样的，可以存在于素体之上，并且借助这些素体活动的数据拟态。”
……
黄昏，18:45，校医院三楼。
陈彦放下手中的电棒，看向推门进来的下一位患者。
诚然他和董天天团队中的其他人是同时加载进副本的，但由于副本中存在的“自动复位”这种垃圾设置，导致他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倒了大霉。
陈医生不大愿意考虑自己如今经历的一切能否被算进“因果报应”的范畴，只觉得自己这个下下签的开场恐怕要遭受不少磨难，好在他并没有开局就杀几个丧尸解馋的追求，否则这会估计要急得原地跑圈。
他是来找程铭雀的，找到他，让他签个病历单，将他带出这个副本，就算是大功告成。如果他口袋里那把“钥匙”没被那只吃饱了撑的的兔子拿走，下一个副本他就能尝试着将程铭雀一起带回现实，奈何如今“钥匙”惨遭掠夺，他还要想办法再找一把出来。
——但愿这回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陈彦一电棒砸晕进来的姜饼人，动作娴熟地将它切成几段，随手往墙角一扔，冲门外喊道。
“下一个。”
这种事对他来说算实在不上难。
尽管停留在现实世界里的三年时间让他过惯了良民的生活，但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前，这种工作他做了少说也有数年。毕竟这里不比其他普通高校，这所学校前身是科学院的用来培育seed计划中“特殊小白鼠”的一个实验基地，修建“校医院”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研究人员“就进取材”，后来因为太过危险，才将研究室搬去了废都城墙脚下的白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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