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董天天多少预料到了这个副本接下来糟糕的走向，毕竟近八成的悬疑游戏都擅长以团结一致开头、互相残杀结束，基本不存在和平通关的完美结局，但闻老师的死亡依旧令他唏嘘。
他清楚人类本身就是自私的动物，囚徒困境早在很多年前就证明了测试人性的后果，互相信任的局面不过是存在于猜想中的乌托邦，由猜忌导致的无数悲剧才是现实中真正的苦果。
但是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也希望闻博阳的理想模式能被验证一下。
——能不能实现还要另说，但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没人抱着和平解决这个副本的心，那么这个团队未免太可悲了。
董天天放下手中的布满灰尘的杂物，垫着脚拽下书架上放着的医疗箱，从里面找到了一张过期的病例，按照病历上提示的药物，分别从药瓶的盒盖内侧发现了几个零散的单词。
拼起来像是——“鬼能杀死人”。
他挑了下眉，将几个瓶盖装进上衣的口袋里，又依次拧开了余下的瓶盖，组不出合理而有效的词组，才将所有的瓶子收起来装回医疗箱里。
书架上的灰尘很重，应该说是这整间屋子就没有干净的地方。董天天皱着眉捂着鼻子环视了一周，再找不到其他可以被称作是线索的东西后，才屏着呼吸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他本以为其他房间能好一些，结果打开房门才发现基本都一样。游泳馆里的这些房间看上去就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了，厚重的灰尘裹着目之所及的所有物件，连抽屉里的文件袋都没能幸免，不仅页面发黄模糊，甚至还有些被虫子咬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董天天翻了个白眼，一度有种窒息的冲动。
他每走上一步，就会被空气中飞舞的细小颗粒呛得喉咙发痒，哪怕自我催眠“这些都是游戏特效”，也实在控制不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种环境简直是在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更别说当前场景中还存在着隐匿于暗处的刽子手，随时可能让他们命丧当场。
董天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到几乎破表，神经绷成一根弦，随着身后木门的一声轻响，瞬间冲破抑制力的极限。
他猛地转过身，满怀杀意地看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开门者被他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住半晌才试探着笑了一下。
她说：“二楼，杨新和徐颖那边搜索完了，您忙完了吗？他们问要不要先交流一下情报。”
……
“我大概明白了，”印桐点了点头，呼出一口长气。
大约一个小时前他从浑浊的意识中惊醒，面对一池血水和存档点碎掉的镜子，浑浑噩噩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死了一次。他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连现状发展到什么事态都一无所知，仿佛记忆被整整齐齐地切掉了一部分。
——那么这部分去哪了呢？
在勉强冷静下来之后，他选择了去找朱颜套话。
朱女士虽然看上去并不像是博闻广识的类型，但考虑到对方算是他苏醒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印桐多少产生了些雏鸟心态。他故作自然地和朱颜打了个招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栋游泳馆的布局，顺便还协同对方搜查了一下隔壁的房间，从里面翻出张标满数字的地图来。
朱颜看上去丝毫没意识到他身上的异样，仿佛回档前的那个他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她皱着柳眉轻声细气地讲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叹息着提到了第一个死在外面的闻博阳，话语在转到董涣时不自觉地停顿了片刻，欲言又止道：“他看上去似乎有问题。”
“哪方面有问题？”印桐问
“我说不上来，他好像对我们很陌生，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在透过我们的眼睛看别人，”朱颜勉强笑了一下，“你知道的，这种感觉并不好。”
“我明白的，”印桐应和道，“所以你觉得是他杀了闻博阳？”
“我不觉得，但我觉得他也不属于我们这个队列。你还记得一开始的系统颁布的游戏规则吗？他说我们所有人会被随机分成三组，通过总结最后剩余的人数来决定真正的获胜者，”朱颜抿唇看向印桐，试图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排斥，“所以我觉得，他可能和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队列。”
“所以你还是觉得他和闻博阳的死有关，”印桐说，“你觉得要么是他杀的，要么是他的同伴杀的，可这中间还有两个问题：1，闻博阳和董涣两个人的组别之间真的存在对立关系吗？”
“通常我们接触到的对立关系大体可以分为两种，即A攻击B攻击C，同时C可以反过来攻击A的循环模式，和A与B共同攻击C，或者A可以攻击B和C，而B只能攻击C的单项模式。”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规划好的副本，为了公平起见，规则一般倾向于循环，但单向模式并非完全没有存在的可能，所以我们很难确定闻博阳和董涣处于什么关系。”
“我能确定，”朱颜打断了印桐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要我这个猜测的证据对吗？我能确定。”
她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睫羽忽闪着宛若秋蝉的薄翼，看上去有几分脆弱和可怜。
“我能确定他和闻博阳不属于同一个队列，”朱颜放开自己交叠的双手，举起左手的掌心给印桐看，苍白的手心间横贯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甚至已经被血水泡得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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