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出现在湖中时, 何度的嘴已经张得快和他眼睛一般圆了。
“这是什么妖怪？”
卓涅心瞪他一眼, “说话注意点！人家是女孩子！”
这个引活水而围的湖泊虽然不小, 可终究只是装点此处野苑的造景，娇娇是海兽, 进入湖中仿佛进到木桶, 只能转圈游, 长长的身躯都伸不直。
卓涅心带着娇娇, 本想是把它绕路还给蓝婵，却没想如今派上大用场，“你把这里的水给我们都扑腾出来。”
娇娇最喜欢做这种淘气的事情，扎进水里后开始翻腾，顿时整座野苑被暴雨洗礼，卓涅心不会禁制，何度也显然不精于此道，两人顿时像在瓢泼大雨里晕头转向, 等回过神, 浑身又都湿透。
池塘也空了。
卓涅心收回娇娇, 与何度一同走到边上去望，这样看也还算一个大坑, 而坑底的法阵光芒更胜白天。
“这么大动静, 会不会有人来？”何度问道。
“这里四周也没有人住, 再大也就是水声, 还能引来什么人, 要是真引来天清极上宫的弟子, 遇到你说的来收法阵的人，岂不是更好？让他们直接动手收拾，还省了我们的事儿。”卓涅心满不在乎地说，“再说……”
“来了！”何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自己通体漆黑的笛子，令人噤声的寒意拂过，浓云蔽月，他对同门阴气的敏锐远超卓涅心，揪住她后衣领拽了两步，一道黑雾正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小块空地，原本那里的草花一瞬枯萎。
“你们鬼修无声无息的，但劲儿可挺大……”卓涅心脖颈被揪疼，伸手揉揉，顺便拔出三灰。
黑影当中逐渐走出一人，看到那人面目后，何度完全怔住，“师叔？”
被何度叫做师叔的人其实与他年纪看不出上下，也看不出是死是活，整个人笼罩着浓浓的阴气，让卓涅心很不舒服，她本身罡正的剑气下意识震开保护自己，何度的师叔感觉到后挑眉看过来，“这是你哪里找得高手？”
“你师叔？好欠揍啊……”卓涅心不喜欢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她问何度，“我能揍他吗？”
“是我师叔何及……他早年判出师门，和我师父闹得特别不愉快，两个人大打出手。后来他自立门派，与我们怀阴府也好多年没有往来，回来一定没有好事……”何度难得认真，但还是又露出有些无奈的笑，“早知道是他，我就不强求你留下了，你我二人怕不是他对手，我一会儿出手时，你快跑吧，我能拖住多久是多久，这里毕竟是天清极上宫地盘，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大开杀戒。”
“跑？”卓涅心像听了天方夜谭，“你师叔都夸我是高手了，我要是跑岂不是有负他的夸赞？我们是要杀了他吗？还是抓住他？或者随便哪种都行？”
卓涅心轻飘飘的语气让何度震惊，然后气哼哼指向何及，“这可是我师叔！他就算是叛徒，也不弱啊，你说得好像他是个蟊贼地痞，随便打打就行？我告诉你，我们怀阴府的法门可超乎神奇，通达阴阳，无所不包，无所不含！其中的奥妙哪是你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小修士能体会到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剑修不如你们鬼修了？”卓涅心也来劲了，她提剑叉腰，袖子也撸了起来。
“那是自然！我们鬼修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要是你们，这修仙界也就完了！”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你才是不知地厚天高！”
眼看两个人就要先打起来，还是何及出手打破内斗的尴尬。
他长袖挥动，黑雾隐现，卓涅心和何度反应极快，扯开距离，没有受到波及。
“两个聒噪晚辈，你们到黄泉吵个痛快好了！”何及再次攻来。
“之后再教训你！”卓涅心瞪一眼何度，提剑攻去。
“你也得有命活着啊！小心！”何度提醒后，举笛至唇畔，吹出第一个音调。
卓涅心顿时觉得，前方和后背，全都是浓重的阴气，何度平时完全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阴嗖嗖的感觉，可这时，他和前面凶神恶煞的师叔也没有区别，活人的气息开始淡去。
卓涅心的第一剑刺出，音调的尾音也刚好收束，何及没想到卓涅心居然和他正面迎击，更是斩破黑雾的冲势，直朝自己而来，他手掌轻晃，一串低沉的铜铃细碎声响在夜里格外毛骨悚然，一个魂魄从他体内脱出，逐渐成型。
“是鬼偶，你闪开！”何度大喊。
卓涅心想，我闪开干嘛，已然出手，何度的大喊大叫她根本不听，虚晃一剑后错开何及和他的鬼偶。
鬼偶听从操纵自己的鬼修的命令，有些拥有自己的意识，有些则没有，他们本是在无形和有形之间转换，在存在和虚无之间徘徊，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这也是最难对付的点。
何度看卓涅心并不知悉鬼修和鬼偶的奥妙，鲁莽出招很是着急，也召出自己的鬼偶相助，可下一瞬间，他又惊呆了。
何及的鬼偶心口被洞穿，随后像粉尘一样破碎消散。
“你竟然知道怎么破杀鬼偶？”何及也镇住了。
卓涅心笑着轻轻一扔，三灰在天上转两圈后，乖巧回到她身侧漂浮，“鬼偶的虚实嘛，我师父当年也不是没有和鬼修打过，他有记下来，我也有看过，没什么特殊的。你们鬼修的鬼偶在虚实之间，我们剑修的剑意也是虚虚实实，虚破虚，实斩实，你变成哪种我都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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