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陆菲醒来时，眼角还带着泪。
刘弈递上温水浸湿的毛巾。女孩茫然地接过，机械地擦过脸，定定地端详他好久，没有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昨晚……不是梦啊……”
“我也希望是。”
“小黑……”毛巾在陆菲手中揪成一团，“他走了。”
“他会回来的，”刘弈握住她的手，“虽然我跟他没有过约定，但是，我们三个怎么也不能分开，少了谁都不行。我答应过你，他一旦走上歧途，我一定会把他拉回来的。那小子以为自己什么都懂，我像他的年纪时候也是这副样子，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要实现这番豪言壮语，继续待在这地方每日无所事事是不行的了。看来，到了答应秦石武，加入他们的时候了。
“说的是呢，”虽然很淡很淡，但女孩终究是笑了，“哥哥的话，一定没问题。你没有听我唱过歌吧？”
她还有心思唱歌？刘弈微感意外：“没有。现在能听到？”
“是的，现在也是早上，最适合唱歌了，可惜少了他的口琴给我伴奏。”陆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唱道：
你的身影如闪烁的星空
渐渐融化于晨曦
失去了你的痕迹
我的思念日渐满溢
坚强或悲伤
软弱或希望
我的心飞往远方
寻找你所在的方向
只要有你相随
明天的天空怎样也无所谓
两人一起走过的时光
请你永远在心中珍藏
不管真实还是谎话
天已破晓
黎明重现
星空渐渐融化于晨曦
漫天依然是你的光芒
究竟为何你要说再见
在梦中见到身影孤单又彷徨
那时你的眼睛望向何方
两人一起走过的时光
谁也无法让我忘却
坚强或悲伤
软弱或希望
你的一切我都想试着品尝
若我们的目光再度交汇
定能实现那愿望
半梦半醒的拂晓
半明半暗的星光
风儿吹过我的脸庞
你的音容笑貌
你的脚步飞扬
仿佛全都在我身旁
放飞思念
张开翅膀
与你在同一片天空下飞翔
星空渐渐融化于晨曦
漫天依然是你的光芒
就是如此思念着你
我们终会相遇在未知的彼方
漏风的门牙影响了她些许发音，但感情诚挚，像是温暖的拥抱，从第一个音节开始就扣住了刘弈心弦。
歌声止歇后很久，陆菲悠悠地吐出一口气：“不是哥哥一个人的事，我们一起去把小黑带回来吧。”
歌声并不慷慨激昂，甚至有些忧伤，但刘弈此刻自心底充满了力量：“一定。”
都是刻苦实干、坚忍不拔的类型，颓废与悲伤的氛围不适合这对年轻人。两人抬眼对视，须臾一起笑出了声，昨夜的痛苦就此彻底成为过去，他们把目光转向将来。
“哥哥昨天累到很晚，一定饿了吧？”陆菲以灵巧的翻滚起床，“我去做早饭。”
然而刘弈按住肩膀把她又按回床上，奉上火一般的吻，女孩起初略显羞涩，顷刻便热情地回应。久到双肩都有些僵硬，刘弈方才推开陆菲，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他舔舔嘴角：“不用麻烦，这个足够当早餐了。”
女孩露出认真的表情：“那午餐和晚餐呢？”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会引起何种误会，脸上红晕在一秒内增加了百分之三百的浓度。她咬了咬嘴唇又挠了挠脸颊，捋了捋额前垂下的头发又扯了扯睡衣下摆，最后以天鹅栖身般优美的姿势跪在床上：“好吧，本来应该是昨天的，已经耽搁了很久。陶盈说，互相喜欢的时候就该做些美好的事……”
毕竟还是个孩子，鼓起勇气把话说完，她只想把头埋得低些，再低些。
听她提到昨天，刘弈忽然想起：“对了，你昨天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呀，差点忘了告诉你，”陆菲说，“昨天你和秦队长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本来想买些花回来的，再叠些千纸鹤，虽然来不及叠一千只，不过总是越多越好。但是我还没来得及下单，就有个警察叔叔找上门来，告诉我说……”
“等等，那是谁？”刘弈搔头，“你记得他长相吗？”
“记得，但我记住了更有用的东西，”陆菲乖巧地比了个V字手势，“胸前的牌子上有号码哦。”
他忍不住把她抱起来狠狠啃了口：“太棒了，奖励你的。”
“早餐不可以吃这么多啦，”女孩咯咯笑着，“他的警号是JD095109。”
前一秒刘弈还满心欢喜，听到她报出的号码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怎么会？那是我自己的警号啊。他有没有自我介绍？”
“他穿了你的衣服？”陆菲很惊奇，“有介绍，他说他在队里的绰号是徒手。我想想啊，嗯，他个头没有哥哥高，但是比哥哥胖，头发是板寸，左边脸上有个十字形的伤疤。”
队里没人有十字形疤痕，而第七中队的队长徒手是个身高一米九五的彪形大汉，比刘弈高出近半头。面部特征可以通过化妆改变，但身高体型改不了。在支队里刘弈属于较为精瘦的，没有他高又比他胖，全队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符合。
“哦，好，”他含混地说，“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陆菲眼神黯淡了一瞬，旋即恢复了光彩，“小黑和一群坏人待在一起，穿上了很厉害的动力甲，打伤了很多人，之前那位眼睛被打瞎也是他干的。现在他又抓走了孟欣怡，那个叫徒手的警察叔叔说，小黑是为了我打算报复小孟，希望我能去阻止他。”
“小黑打伤的都是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刘弈说，“说心里话，如果不是小黑的话，我才不会阻止别人揍他们。”
“打人不好，”陆菲说，“虽然我是不喜欢小孟啦，她见到我不理不睬的，到现在也没说过对不起，但我不能看着小黑做出这种事来啊。所以我就跟着徒手叔叔走了。他催得很着急，而且我想，穿着小黑买给我的体操服让他看到更好，所以连衣服都没换。”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徒手叔叔开着车，一路把我送来找你们。后面的事，哥哥不是都看到了吗？”
自称“徒手”的家伙到底是谁？完全无用的体型信息，故意留下鲜明的面部特征，队里有这号人吗……不对，也许根本不是支队里的。他能把陆菲准确地带到小黑身边，恐怕和那些不明来历的敌人是一伙的。
但他目的何在？刘弈越想越糊涂。思考本就非他所长，这种问题还是去问秦石武的好，事关小黑，他不想拖延任何一刻。
他忽然记起，其实秦石武他们，也算是“来历不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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